AND THEY LIVE … EVER AFTER
#Quinrose 大陆系列同人
#CP:艾尔兰洁 | 麦森 | 艾丽希娅

#555为什么复健了之后就复健成了最初写文时候的状态....话痨治不了....我这辈子是真的学不会写短篇和中篇了(躺平弃疗(开心就好


-5- 艾尔兰洁

「……前日发生在属国的刺杀未遂事件,爱德华王子殿下本人毫发无伤,两名还活着的刺客被他们的侍卫长关押,目前在审讯中。」一名中年的大臣宣读着手中的报呈,「背后主谋尚不明确,有些迹象表明可能是拥立贾斯汀王子的一派贵族授意——但贾斯汀王子本人或许并不知情。」

艾尔兰洁坐在谒见室的王座上,面前的办公桌上摆满了两叠待批的公文。

上午八点半。天气很晴。早会已经持续了半个小时。

「这是最近第几起了?」她问。

「半年来第四起。」大臣回答,「前几起的主使者我们基本已经掌握了信息。」

「嗯,继续监视,搜集信息,留着证据就好。那边的事情,他们自己解决,一般情形下我们不要插手。」她平静地下达指示,「另外,我们——在那里的客人呢?」

「回陛下,希尔德伽先生平安无事——罗纳斯今晨的急报是这么说的。」

「嗯。」她很轻微地点了一下头,「下一件。」伸手从较近的那摞文书的顶上拿了一份。

「卡斯卡特侯爵的儿子成年,希望分封领地。」另一位大臣用平板无奇的语调漠然陈述。

「啪」的一声脆响,好像什么东西折断的声音。但整个谒见室里望去,每一寸角落都和方才一样安定。

艾尔兰洁女王陛下端正地坐在王座之上,单手打开眼前的呈文,脸上挂着一丝极浅的微笑耐心阅读了一遍。四下里没有人做声,默默地等着女王的反馈。

阅读完毕,女王抬起头,翠绿的眼珠看向始终立在屋角一动不动的一名年轻的面无表情的着制服者:「阿德勒,一年半前卡斯卡特侯爵家暗中挪用商会款项的卷宗在你的资料室里吧?」

男子依旧面无表情,鞠了个躬,答:「回陛下,在。」

女王把视线转向方才那位大臣:「你让阿德勒把那份卷宗复制一份给你,连同这份呈请一起递还给卡斯卡特侯爵——看看他是什么反应?」

「明白,陛下。」

「如果他又递上来第二份呈请,说了些什么不得已的原因,那么——再让阿德勒把一年前卡斯卡特侯爵夫人在皇家跑马场竞标中受贿的卷宗复制一份,再给他递还回去。」

「明白,陛下。」

「还有——我要是记得没错的话,卡斯卡特侯爵还有一个小儿子吧?那一个,应该是大约半年之后成年?」她环视了屋里一遍,大臣们都默默点头。

「儿子们都一个一个成年了,尤其是卡斯卡特侯爵,儿子特别多——半年后,他这个小儿子成年礼的时候,我身为女王怎么也得给他准备一份厚礼。」

大臣们又纷纷点头。

她温和微笑着,转向屋角那一动不动面无表情的青年:「阿德勒,这件事还是交给你。」

「那么下一件。」

「禀报陛下,东南四郡减税议案……」

 

……

 

批示完所有的公文,下达了所有的指令,天已近中午。大臣依据这个国家千年的惯例,将手放在胸口,说一声「优雅与克制之女神与你同在」,之后便顺序离场了。

艾尔兰洁把左手心里断裂的几截笔杆抛入纸篓里,起身从后门出去,往自己的卧室走去。

 

她是权利与贵族之国「路克索努」的女王,是护佑这个国家的司掌「优雅与克制」的女神的象征。她得保持高贵,保持礼仪,保持优雅与隐忍的态度,保持从容华丽完美无瑕的形象,保持一个既是自己又不是自己的漂亮的外壳。

登基之后,这个外壳就长在了身上。纵使她再如何怀念尚是公主时代的无理任性,这个外壳套上了便脱不下来。她穿着它,高傲地在宫廷那铺金的廊道里走着,昂首挺胸,步履轻盈。她做得很好。她走得很稳。她笑得无懈可击。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特意为自己立了几条别人不可破的规矩:朝会结束后回宫的路上不得有任何人跟着;午餐不在宫里吃,自行解决;还有,自己的卧室未经许可任何人不得入内——包括专职清扫的女仆们,只能在特定的时间由女王本人特许进入。

最后这一条,虽已下了明令的通告,她还觉得不够安全,还专门用魔法把卧室里里外外封了个严严实实的结界——这个国家没有魔法使,除了她以外,谁也进不去。

但是今天,意外发生了。

 

推开卧室房门的时候,她的嘴张成了一个大大的O型。

一片狼藉。

不,不是一片狼藉。是一片惨烈。

玻璃窗上一个大洞。玻璃渣碎了满地。窗外的风呼呼往里灌,吹起桌面上的纸片满屋乱飞。衣橱的门被揭开了,衣物被翻出来,红的黄的紫的蓝的各色布料堆叠一团。书桌上的书籍也被打翻——之前从图书馆里搬运来的一沓厚厚的魔法资料,加上其余几本用作休闲的小说,如今都横七竖八地,或者躺着或者趴着或者斜着躺在地板上、地毯上或是散落的衣物上。有的书页折了,翘起来,有的落在玻璃渣上,划裂了书脊或封底。

这还不是最糟的。

最糟的是书架旁的一个橱门被打开了——那明明也是她用魔法封住了的门,却竟然被打开了。打开的方式相当暴力。锁头整个掉下来了,橱门上多出划痕,橱柜现在大大咧咧地敞着,里头原本摆放的各色罐子早就掉了下来,罐子里装的东西——会唱歌的金平糖、见光立刻开花的种子、喜欢自己写诗的鹅毛笔、可以变形伪装成任何物体的橡皮泥……,全都早已从罐子里掉出来。于是满地的,满墙的,甚至覆盖了天花板的,满视野的杂乱无章。

而在那杂乱无章之中,最惹眼的便是一切的罪魁祸首——一团雪白的、长着翅膀的、身子像软泥一般的东西,正在地板与书桌之间、书桌与衣柜之间、衣柜与床铺之间、床铺与天花板上的吊灯之间……充满活力地蹦来跳去,一边跳着一边叫着。那又尖又细的声音不停叫着:

「收邮件啦~收邮件啦~~艾尔兰洁~~你有邮件啦~~~!」

在那团东西几乎要把吊灯撞下来的前一秒,艾尔兰洁飞速扔了一道咒语过去,把它扯了下来。

 

「亲爱的艾尔兰洁,」

她撕开信封,掏出信来,

「如你一直期待的,我在你的属国这里的调查接近尾声啦。也就是说,我近期就会启程前往你那儿。具体的日期啦行程啦我想你的那个脾气很糟糕的侍卫一定会向你报告,所以我也就不多说啦。到了你那儿你怎么安排都可以,只要给我充足的进出图书馆和自由调查的权限,我就对你感恩戴德啦。」

信里洋洋洒洒地写道,

「不过我给你写这封信呢是想让你看看我的这个新的试作品——保证送到收件地址的小邮差(正式的名称还没有想好)——它是人造史莱姆的一个变种。我在齐鲁卡塔洞窟里遇到了当地特殊的史莱姆,具有相当了得的追踪能力。后来我发现他们那儿洞窟里的岩石有些特别。那种岩石里含有几种不同属性的矿物,用酸溶解出来,和巴特卡拉斯特狄布尼的月见草的花粉融合之后,在大约四十五到四十六点五这个温度期间孵育大约八个小时……(此处略去一千五百字)

……

期待早日见面。

你的

麦森·希尔德伽

P.S.因为是第一次试做,也不知道从我这儿一路飞到你那儿到底需要消耗多少能量。为了防止飞到半路飞不动的情况,我就干脆加得过量了些。如果你读到这里的话,那么就算是成功啦!」

那团白乎乎的所谓「人造史莱姆的变种」(而且是会飞的)被艾尔兰洁死死捏在左手掌心。因为捏得过于用力了,在不停地边尖叫边挣扎直至从手指缝里钻出来,分裂成好几个,蹦跳着落到地上,对着这已经不堪入目的房间展开了新一轮攻击。

「麦森·希尔德伽——!」艾尔兰洁从牙齿缝里低哑地挤出这个名字,带上了一个人内心可能产生的最为浓烈的感情,向前踏出一步,啪唧一声踩扁了史莱姆的一个分身。

 

***

 

「这是什么……」

「史莱姆。」

「什么……?」

「超强力史莱姆。」

「……」

艾尔兰洁环顾着这间教室,以及教室里满地绿乎乎的东西。东一片,西一滩,黏在墙上,铺在地上,缠在毁坏了的桌椅腿上。

「你干了什么?」她问。

「试着做一个史莱姆的时候,最后阶段魔力稍微失控了点儿,于是——」

「这叫失控了点儿?」她瞪大了眼睛。这间教室已经不能用「乱七八糟」四个字来形容:窗户碎了,顶灯碎了,桌椅砸了,黑板砸了。所谓的史莱姆已经不动了,到处都是绿乎乎的大约属于史莱姆的「遗体」。

「唔……」麦森露出些许尴尬的神色,「大概,是失控得有些严重。那家伙劲儿太大了,差点儿就要逃出去,好在奥兰努先生在,帮我一起把它给强行剿灭了……」

「然后——?」艾尔兰洁心里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然后霍华德先生进来了,命令我必须在明天清晨之前把这里一切恢复原状……明天上午有个全校报告……」

「嗯,这是唯一能容纳三百人的教室呢。你为什么哪儿不选偏选这儿?」

「就是因为担心造出来什么不听话的家伙撞坏什么实验器具或是别的——这里有门有窗也还够空旷……」

「……」

「没想到失手啦~~~」他叹了口很长的气。

「麦森……」

「唔?」他蹲在教室的一角,垂头丧气地拿着个刷子拎着桶魔法药水,低头处理现场。

「你是不是忘了,今天说好的做校园祭话剧的道具和服装?」

「校园祭……」他低着头咕哝着,一副没有反应过来的样子,「啊,那个啊……」

「就在这周末了!」艾尔兰洁下意识地捏紧了拳头,「服装没做完,布景没做完,一堆的道具没做完,而且,剧本的排练也远远不够——你究竟是为什么非要在这种忙得要死要活的时候搞出这档子破事儿啊!!」

她的尾音在教室里回荡。

「对不起……」麦森意外坦诚地低声道了歉。

「……」艾尔兰洁无语了片刻,「你呀——你……」

她在他身旁蹲下来。

「好吧,我帮你。」她说,「今天就算熬夜也帮你把这里处理完。不过你得发誓——发毒誓——明天不许再惹事!明天起,学园祭的活儿,不许偷懒!不许逃跑!一件也别给我落下!」

「好,好好好……」继续用刷子刷着地上绿乎乎的一团。

「麦森……」她忽然伸出手去,握住了那只拿着刷子的手,「呐,是有什么事吗?」

「什么?」麦森抬起头看着她,有些心不在焉,有些疲惫,眼底有圈阴影。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她有些急切地追问,「这次假期之后,开学以来,你魔力失控不是一回两回了,以前都不这样的啊?到底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呵呵,没什么。」他清爽地笑道,「魔力……涨了嘛~你看,我一直在朝着大贤者的方向迈进嘛~」

「可是,涨了,也不至于如此频繁地失控啊?」她咬着唇,「而且你看起来,好像特别累。」

「放心啦,我没事~」对方继续清爽地笑,笑着推开了她的手,「你想多啦~想多的时间还不如快点帮我刷这堆东西。讲台那边还有刷子。」

「麦森……」

「真~的没事啦~」他扬起头,嬉皮笑脸,恬不知耻,「我麦森·希尔德伽大人可是伟大魔法使啊~这些不过是人生道路上一些些鸡毛蒜皮的试炼罢了~根本不是一回事儿~你就看着我越来越强,成为你们所有人都不能匹敌的、甘拜下风的、憧憬爱慕的大陆的第一大贤者吧~~」

「……你这个人……」

 

***

 

「……一直都是这样!」

被踩在鞋底的那团史莱姆发出一声尖叫之后变成了一滩不动的烂泥。艾尔兰洁深呼吸了几下来稳定自己的情绪。

要控制情绪。要控制情绪。她对自己默念着心理暗示。

若是控制不好,自己的魔力也可能失控。失控很糟,很麻烦,后果很严重。她警告自己。

她是贵族之国的女王。这个国家象征「优雅与克制」。她绝不失态。她很有信心。

失态或失控都是弱者的表现。她早已成长了。她不再会像小时候那样。她安抚自己。

不想再有失控的时候。一脸鼻血的样子很讨厌。她叮嘱自己。

深呼吸。深呼吸。

一口气长长的,一口气缓缓的。

完美!

捋起袖子,开始——打扫战场!

 

……

 

把最后一件被糟蹋了的衣服扔进了洗衣篮,终于裸露出来的地板上露出了另一个小小的信封。很小,带金边,没有翅膀,不会飞。显然是有魔法的,但以截然不同的方式送到了她的房间,却被这场意外的灾难给生生活埋了。

她蹲下身,用指尖捏起来。

没写收件人,只在信封底边上小小的印了一行金色的“Magic Item Shop”的字样。

她的眼睛亮起来。

 

她走到墙边,在瘦长的穿衣镜上简单画了一个魔法阵,又简单吟诵了两句咒语。

镜子亮起来。

她向前踏出去。

 

叮铃铃~~~

她踏进屋内的时候,一阵很轻盈悦耳的铃声响起,告示着店主人「有客人来啦~」。

她环视四周。和往常一样熟悉的古旧而略带杂乱的陈设——门口一个大木桶装着十来支老式扫帚,两侧墙顶到天花板的木制货架上塞满了各式各色眼花缭乱的不知道都是什么的物件,狭窄的略带倾斜的柜台上方悬空浮动的一堆五颜六色的星星,一只单脚踩在星星上时不时蹦来跳去的纯白鹦鹉,柜台上立着的一个诡异的面具,等等,等等……当然还有柜台后头大约是由于身高原因仅仅露出鼻子以上的半个脑袋的老头儿,也就是店主本人。

「啊啦~公主殿下您来啦。」店主愉快地招呼她。不论是若干年前,还是现在,他对她的称谓始终不变。

「收到您的信就立刻跑来啦~」艾尔兰洁雀跃地挥舞手中那个小信封,「真的找到了?」

「嗯~嗯~」店主缓缓地点着头,隔着柜台却也只能看见他那顶着一圈绒毛的脑袋的顶端在前后地晃动,「费了不少劲儿。你要的东西很难找。我问遍了全大陆各地的分店,吩咐各地分店的同行帮我询问所有往来的客人——你知道,这就是连锁经营的好处,世界的不同角落都有我们的人;我们的人认识不同的客人,其中不乏见多识广的魔法使和大魔法使,有些魔法使活了好几百年或上千年;有些魔法使又有自己的人脉,认识些有权有势的大人物,甚至认识些那边的世界的大人物——于是就这么撒网,撒了个大网,等着看你的运气如何。」

「嗯,嗯!」

「你的运气不错的,公主殿下。终于有一天,我们的一位大人物的客人带来了一个消息,说他的一位大人物的朋友在另一位大人物的朋友的住所的地下室里藏了好多宝贝,好多好多人类都想不到的宝贝,好多好多未完成的作品——其中就有您要找的这一件。」

「嗯!嗯!」

「于是呢,我就问这位大人物的客人,他那位大人物的朋友能否好心从另一位大人物的朋友的住处的那个藏着宝贝的地下室里将这个作品取出来专卖给我们,我们那位大人物的客人回答说他那位大人物的朋友说珍藏的宝贝是非卖品,无论出多少钱也不出售。」

「嗯……诶?!」

「不过呢,那位大人物的客人说他那位大人物的朋友还说了不出售但是可以外借,只要保证有借有还——这一点不需要我们保证,那位大人物的客人的大人物的朋友可是魔力很强,他施一个魔法就可以随时随刻追踪那件作品——啊~啊~很简单的定位查找保证不丢的功能,说实话我们最近也在积极展开推广这项服务,我们经营的产品将来或许全部都能带上这种功能~但是这件物品看来是不需要我们出手啦~」

「所——以——?」

「所以那位大人物的客人说他那位大人物的朋友答应借给你啦~只要你记得还~用完了还到我这里就可以啦~」

「期限是——?」

「唔,没说具体期限,那位大人物的客人说他那位大人物的朋友说尽快吧~但是你要知道,那位大人物的客人也好还是他那位大人物的朋友也好,他们的时间观念是很长很悠久的~所以他们的尽快或许是几十年也或许是几百年~不用在意啦公主殿下~万一您有个什么意外赶不上的话我们可以上门取件的~免费哟~」

「唔……」艾尔兰洁神情微妙地点点头。

「好~我这就给你拿。」店主颤颤巍巍地转过身,往柜台后面阴森森看不清的地方去,一会儿拿着本古旧的羊皮书出来,踮起脚跟把书放在柜台上;接着伸出食指,冲着柜台上方的半空随意画了圈儿,「好啦,你在那里按个手印,这书就是你的啦~」

艾尔兰洁兴奋地捋起袖子举起手。

店主呵呵呵呵地笑着:「你真是个奇怪的人呐公主殿下。」

「嘿嘿~」指尖在圈儿里点了一下。亮光一闪,圈儿瞬间消失。

店主将那羊皮册子从柜台上向她推过来,她双手接过。

书很旧很破了,是非常远古的东西。封面上空白一片,什么也没写。封面的边儿卷起来。书籍使用古老的不知什么动物的毛发揉成的麻线穿系起来的,磨损得也有一定程度了。整本书看起来仿佛一碰就会散架似的。

但她就那么翻开。她知道翻开了不会散开。因为那书上被施与了极强的魔法,永世也不会损坏。

「这大贤者的手帐究竟是否真有其物一直都是传闻。」店主说,「有传闻,但世间一般认为即使是真有其物经历了如此长的时间它大概也不复存在了。只有公主殿下您坚持着要找到它,而且当真找到了。」

「嘿嘿。」她盯着书页里那潦草的字迹——潦草不是问题,问题是那远古的语言着实难看懂。她心里盘算着回去又要翻字典了。

「公主殿下真是奇怪的人呐。」店主重复道,「也是好运的人呐~不过呢~你自己也是个大人物呐~~~」

 

***

 

「你真是个奇怪的人呐~」她俯视着脚下的男人,「世上有那么多轻松愉快的路可选,你却非要选择最艰难残酷的一条。」

脚下的男人笔直地站在地面上,穿的是一身朴素的经历了风雨有些陈旧的行装。但即使朴素却也是很好认的魔法使的装束——一柄长长的扫帚、一顶尖尖的魔法帽、一个挂着琳琅坠饰的、象征着魔力和智慧的魔法使的颈圈。

男人笔直地站着,仰头望着她。面如止水。

啊,对,她浮在空中,男人站在地面上。她俯视着他。她背后的羽翼张开,黑色两片。

她露出妖艳的笑:「呐~你累了,不是吗?」

「不,我不累。」男人平静地回答,嘴角微微浮起一弯笑意。

「你累了。」她不理会他的否定,「你的鞋底磨穿了。在你翻越毕特拉斯山脉前往另一端的藏于深林中之国度时,你在山路上被一辆疾驰的马车驱赶而跌落崖壁。你爬上崖壁时磨穿了你的鞋底。你的脚心因此磨出了伤口,起了泡,化了脓。你用那双脚继续行路,到现在已经很累了。」

「我到了那个深林中的国度。那里的人为我采了草药,熬成了药水,治好了我脚底的伤口。」男人微笑着说。

「你的喉咙充着血。」她凝视着他的眼睛,「你在东边临海那个国度的广场上,你看见纠纷。你劝他们停下手来,你朝着他们说话,你不得不大声喊。但无论你怎么说怎么喊,你的声音都难以被听见。你的嗓子因此沙哑,你的喉咙因此充了血——你本可以对他们施以魔法,你却愚蠢地只用自己的嗓子。你喊得太多了,现在已经很累了。」

「广场上有一口泉,泉水是清凉甜美的。我喝一口,喉咙的疼痛便消退了,我便又精神奕奕了。」男人微笑着说。

「你的鹰死去了。」她继续说,「你穿越过西边的那片战场,双方交战的子弹射杀了你的鹰——你失去了你的战友,你的伙伴。你孤独一人。战场上堆满了尸体,你捧着你的伙伴的尸体在战场上走。你孤独地走。你孤独得太久了,现在已经很累了。」

「我离开战场后遇到了当地的一个孩子。他说他的家后山上有一块宁静美丽的地方,他在那里做了一个墓,帮我把我的朋友埋葬。」男人继续微笑着说。

她叹一声气,摇起头来:「人们称你为贤者。所谓贤者,是智慧之人。然而你却如此愚笨。你本该是自由的。你的心,你的身体,你的力量,你的灵魂,你的时间,你的过去未来,你的一切的一切,都是自由的。自由如你,为何甘做他人的使者?」

「使命如此。」男人依旧微笑着,笔直地站立着,纹丝不动。

「使者,不过是被奴役之人。」她轻蔑地哼一声,黑色的双翼在身后伸展得更大,「为不值之人,为不值之事,白白舍弃自身的自由和欢乐——愚蠢至极的人。」

「愚蠢如我,我也是自由和欢乐的。」男人微笑依然。

「以你的力量,无需束缚于他人。以你的力量,世界唾手可得。以你的力量,毁灭或重建都不过一夕之间。」她柔声地劝诱,「来吧,脱掉你的枷锁,扔掉那些毫无意义的责任吧。」

「来吧,到我身边来。」 

「你可以脱掉疲惫,脱掉痛苦,脱掉你肩上的、心上的一切重负,到我身边来。」

「你可以沉溺于自由,沉溺于快乐,沉溺于无拘无束的永恒中,到我身边来吧。」

「到我身边来吧,愚蠢的贤者哟——」

她俯视着他。

他平静地微笑。

「把你的灵魂给我,与我结成契约,我能给你解脱。」她说。

「你无需为人类受苦。」

「我并非为人类受苦。」

「你也无需为了任何人受苦。」

「我也并非为了谁受苦。」

「啊,顽固而狡辩的人呐,你就要如此甘作他人的犬马,如此一直走下去,直至生命陨尽而空空如也一无所获吗?」

「并非空空如也,并非一无所获,也并非直至生命陨尽。」男人从始至终平静地微笑。

「生命之后复有生命。」

「死亡不是终结,爱与智慧永存。」

「女神的使者永生。」

 

周围的灯光亮起来,耀眼地把把舞台上下照了个透亮。

肃穆神圣的乐声响起来,从舞台两侧流向观众席。

一股魔力缓缓泄出去,身后的羽翼收起,浮在半空的身子逐渐落地。站定之后,她与那位大贤者一同转身面向台下,深深鞠了个躬。

台下掌声响起。鲜花抛起。喝彩声被塞进魔法气泡中扔上舞台,在他们的耳边噼里啪啦炸开来。

「会长副会长赛高~~~~!」

「恶魔姐姐美极啦~~!!」

「恶魔姐姐跟我约会吧~!」

「会长大人帅呆了!」

「会长大人到我碗里来~~~~!」

「会长副会长不拆!」

……

……

 

一声「女神与你们同在」之后,他们优雅地谢幕,从台边钻进了舞台后的休息室。

啪一声关上门,两人几乎同时深深吐了好长一口气。

「呐~,我说——最后的喝彩是不是有点跑偏了?」大贤者,不对,会长大人麦森·希尔德伽一面扯掉头上的帽子一面说。

「哈——管它呢,好累!」恶魔姐姐,不对,副会长艾尔兰洁公主殿下一面扯掉背后的恶魔羽翼一面喘气,「那么长时间保持浮空实在太费精力。」

「哈哈哈哈哈!」一阵突然的笑声伴着一个人影从暗处钻出来。两人同时吓了一跳。

「奥兰努先生——!吓人不好!」麦森抗议道。

「我不是来吓人呐~」先生哈哈笑着,「我是来道贺!很棒的演出,独有创意!」

「没有……跑题?」艾尔兰洁稍带谨慎地询问,「毕竟,不是直接的女神相关的话剧……」

「啊哈哈哈,不是直接的也是关于女神的嘛~毕竟大贤者传说中就是女神的使者嘛~」先生爽朗地大笑,「每年每年每年的校园祭话剧都是女神女神女神——早就演烂啦~你们换的这个口味倒是新鲜!有趣!哈哈哈哈,恶魔姐姐赛高!」

「呃——」艾尔兰洁朝面前这位老师撇了一个白眼,「先生你别跟着起哄啊~结果搞得演了个女神话剧大家都对恶魔有了兴趣——方向不对啦。」

「喂喂喂!」麦森高声抗议,「谁说大家都对恶魔有兴趣,明明好多对我大贤者大人很有兴趣~别无视我好嘛~」

「哈哈哈哈。」先生接着大笑,「你们都很受欢迎呀~年轻真好~我也想上台呐~」

「先生你——」艾尔兰洁嘟嘟囔囔。

「不过,你们是不是趁早溜掉比较好?」先生冲他们挤了挤眼睛,「再晚些,你们的粉丝就要撞破门啦~」

「诶,是呀。」艾尔兰洁醍醐灌顶。

她一把拉住麦森的手腕,帮他扯掉了宽大的魔法使服装。

「我们快走。」

「去哪儿?」

「先走再说!」她拉着他的手准备爬窗,到了窗边回头对奥兰努老师一挤眼睛,「先生,门口麻烦帮我们挡一下哈~回头霍华德老师要是来找人收拾活动场地啊什么的还是打扫啊什么的还是清点物品啊什么的麻烦帮我们吩咐给学生会的其、它、成、员去做啊麻烦啦~~!」

「嘿嘿——没问题!」奥兰努老师愉快地拍着胸脯,「你们走好!」

哐当两声,他们相继跳出窗,消失在渐渐黯淡下来的天色中。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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