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ND THEY LIVE … EVER AFTER
#Quinrose 大陆系列同人
#CP:艾尔兰洁 | 麦森 | 艾丽希娅

#最近要写paper究竟会导致没空码字呢还是摸鱼增多呢我拭目以待(。)


-6- 麦森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麦森唱着。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奥兰努先生跟着唱。

两个人的调彻底不在一个轨道上,节奏也大相径庭,但唱的人浑然不觉,还拿着手里的刀叉在盘沿上敲出和任何一人唱的都完全对不上的节奏。

被迫坐在对面忍受噪声攻击的女仆长一脸黑线。

「我可以把你们俩一起揍一顿吗?」她面无表情冷冷道。

「哎呀哎呀雪拉女仆长~别这么拘谨嘛~来来一起来唱~」奥兰努先生红着腮帮子晃着肩膀,嬉皮笑脸。

「是呀是呀女仆长~一起来唱嘛~~」先生的爱徒红着腮帮子晃着肩膀,也是嬉皮笑脸,「哒啦啦啦~哒哒啦啦~哒哒啦啦啦~」

「诶诶诶,麦森你唱错了。」奥兰努先生纠正道,「是这样的——哒哒哒啦啦啦啦~哒哒哒~啦啦哒啦啦~」

「不对不对~先生你错了~」

「你错了你错了~这歌我唱了那么多年了~」奥兰努坚持道,「你唱的时间有我久吗?」

「没有倒是没有。不过先生你正是因为唱得太久了所以才记不清了~你唱错了~我的才是对的~哒啦啦啦~哒哒啦啦~哒哒啦啦啦~」弟子同老师一样地坚持。

「不对不对不对是你不对~我的记性可不坏!这是歌唱女神的叙事曲,流传了几百甚至上千年了~每年辛弗尼亚学园祭都要用的~今年我刚从学园祭回来~所以我记得没错~是你错啦~哒哒哒啦啦啦啦~哒哒哒~啦啦哒啦啦~」

「不不不,你错啦~是哒啦啦啦~哒哒啦啦~哒哒啦啦啦~」

「哒哒哒啦啦啦啦~哒哒哒~啦啦哒啦啦~」

「哒啦啦啦~哒哒啦啦~哒哒啦啦啦~」

「哒哒哒啦啦啦啦~哒哒哒~啦啦哒啦啦~」

……

对面的女仆长抱起了头,脸上的黑线已经长得几乎要垂到了地下。

这场景不是第一次,但老天保佑是最后一次——反正过了天明这个脑子不太正常的、特立独行的、惹人烦的魔法使阁下就要卷铺盖走人啦,走得远远的,越远越好——魔法使,真是讨厌的物种!

然而令人讨厌的物种却似乎完全没有讨厌她。

魔法使弟子把头探过桌面:「雪拉女仆长听过这个曲子吗?你来说说我们谁唱得对~」

魔法使老师也把头谈过桌面:「你来教教我这个笨徒弟吧~告诉他分明是他唱错啦~」

「明明是老师错了~」

「是麦森错了~」

「老师错了~」

「麦森错了~」

「啪!」女仆长一个巴掌拍在桌上,震得盘子叉子全都浑身一抖,「我们这里没有女神!我也没听说过什么歌唱女神的歌!」

「……」

「……」

「……」

「呐,女仆长,你听说过女神的传说吗?」开口的是奥兰努老师。

「我没有兴趣。」女仆长丢了冷冰冰一句。

「呐,麦森,你知道今年的学园祭他们演了什么吗?」奥兰努老师没有受伤,扭过头,伸出一只胳膊,搂住了徒弟的肩。

「哈?演了什么?不还是那些吗?女神什么女神什么女神什么……」麦森晃着肩。

「虽然是女神什么女神什么女神什么但也相当有趣啊~那位米勒·斐迪南少爷扮演女神什么的~」奥兰努老师拍着徒弟的肩。

「米勒·斐迪南?」麦森晃着头,「米——勒·斐迪南……米——勒——斐——迪南——?啊!那个米勒·斐迪南?!」

「嗯嗯,那个米勒·斐迪南。」

「诶~那个小子啊~」麦森半眯起眼睛,「以前总围着艾丽希娅转的那个小子啊~~演女神呐~啧啧~」

「嗯嗯,大家投票选上的呢~」

「哦~?啧啧~那个小子啊~嘛~~挺懂礼貌的倒是~」

「嗯嗯~还把女神的祝福给了艾丽希娅~」

「……艾丽希娅啊……」

「嗯嗯~谢幕时候惯例的女神祝福~」

「惯例的……女神祝福……?」

「嗯嗯~惯例的那个啦~那个啦~」

「那个——?」

「那个啦~在额头上亲吻一下~」

「啊~啊~那个啊~~啊哈哈哈~」麦森爽朗大笑着,伸手又举起了半扎啤酒。

「嗯嗯~那个呢~大家都用羡慕的眼神望着呢~那么一个大美人~~」

「大美人?艾丽希娅~?」

「不不,米勒·斐迪南~~大~美人~啧啧~~」奥兰努老师也伸手举起了半扎啤酒。

「诶~那小子啊~诶诶~~」麦森晃着酒杯,「那小子有这嗜好啊~」

「大~美人~呐~~气质也好~女神罗莱~」奥兰努老师点着头。

「伦比纳斯的女神在上啊~~」

「嗯嗯~很相配~」

「这小子胃口不小啊~~」

「嗯嗯~~胃口……嗯?」

「呐~女仆长~~还有什么吃的没?下酒菜~再来点下酒菜~」麦森冲着桌对面嚷。

「喂喂~麦森~别给女仆长添麻烦啦~」奥兰努拦着他,「咱们把酒好好喝啦~」

「所以才要下酒菜嘛~~」

「那咱们来好好唱歌~」

「奥兰努先生你唱得都是错哒~~」

「我才没有唱错~错的是你~」

「我没有唱错~」

「你那不叫唱错了~你是故意把调儿给改了~」

「先生你别胡说~~」

「你向来这样嘛~麦森~什么都要改一改~~」

「哪有~?」

「哪没有~~?魔法配方不按教科书上的做,非要说这里少了点矿石粉那里少了点兽骨,自作主张就把配方改了~」

「魔法使该有实验精神嘛~不然何来创造~~」

「唱歌不按原来的调儿,非要说这里不够连贯那里不够跌宕,自作主张把调儿改了,唱了个完全不一样的歌,还非要说原本的是错的~!」

「这个您可是在胡说~!」

「校园祭几百年年年都演女神的剧本~讲创世的传说~讲大陆二十五位女神的诞生~讲流星与神秘之女神罗莱创造伦比纳斯~讲女神的慈爱~讲女神的祝福~~辛弗尼亚校园祭几百年来演出剧都是我奥兰努担任指导监督——碰上你,你偏说不要~偏要改个剧本,自作主张去翻出个大贤者的野史搬上舞台~~」

「您自己都说演了几百年了年年都一样还没无聊死吗~一生仅有一次机会的校园祭能不独出心裁吗~」

「诶~一生仅有的一次机会艾尔兰洁公主殿下本来一定会被选上扮演女神的~你却出了个馊主意让她演了恶魔~~」

「诶诶~当年谁说独有创意的了~当年谁说恶魔姐姐赛高的了~当年谁鼓着掌说女神女神都被演烂了的呢~现在倒打一耙啊奥兰努先生~~」

「当年你们还是学生~作为老师不能打击积极性啊~~哎哎~艾尔兰洁公主殿下要是扮演女神~也是个多大的美人呐~~」

「扮演恶魔不也是美人~~?」

「扮演恶魔就不能给女神祝福啦~~」

「奥兰努先生您一把年纪了心思不往好的地方放~就算艾尔兰洁演女神,祝福也是不会给您的呀~」

「心思不往好的地方放的另有其人吧~按原定计划必须在后头负责灯光的会长桑~~」

 

***

「去哪儿?」麦森·希尔德伽问。

他的魔法使帽子和宽袍已经摘掉,脚上穿的却还是舞台用的鞋,尺码是对的,走山路却不十分合脚。走在他前面的艾尔兰洁仅仅是把背上的恶魔羽翼卸下了,服装也好,好几个厘米的高跟鞋也好,都没有换掉,踩着石块散落的松软山路丝毫不见吃力地大步走着——女性在这一方面的超高技能,倒是令麦森颇为惊叹。

「秘~密~!」艾尔兰洁回头冲他挤了下眼睛,「到了那里你就知道啦!」

他们一起溜出来的次数不少,这条森林小路走过的次数也不少,路两侧浓密挺拔的大树和枝叶里叽叽喳喳的鸟雀对于麦森来说都可算相当熟悉的朋友。他自以为对这里很熟,究竟还有什么隐秘的地方竟是他不知道的吗?

而且,往常领路的是他,故作神秘的是他,喋喋不休的是他,得意洋洋宣告新发现的也是他。现在却颠倒过来了——他被人领着,被人吊着胃口,被人拉着手在似乎很熟悉但方向却不尽相同的森林小路里走。他却只能默默地跟着,竭力地跟住脚步,不拖后腿,不打滑,不摔跤——浑身沉重得像铅块一样,一股漩涡般的无名力量从胸口源源不断涌入体内,冲撞着所有筋骨,时刻要吞噬他;方才在演出中的时候勉强撑住了,但到此刻他已经无力演示,连开口说说笑话扯扯淡的余力也都没有了。

他于是沉默地走着。比起那不太合脚的鞋,此时让他更感不适的便是他自己那浑身骨架与血肉构成人形皮囊。

 

「到啦~!」前面的人说,伸手拨开一丛浓密的灌木,猫着腰钻入其后隐藏的一个石壁裂隙。裂隙很窄,也没多深,摸着壁拐了几个弯走了二十多米,眼前一线强光。

「前一阵不是连续下了几天暴雨吗?这里原本不知被谁封闭了,但是封闭用的矿石里有些什么元素,和被雨水从顶上冲下来的物质起了反应,于是就裂开了。我也是很意外才发现的。」艾尔兰洁的声音在狭小的裂隙里回响,「洞口的地方可以看到许多碎裂的石头。」

麦森「嗯」了一声,跟着她的步伐踏过洞口。

踏出去,别有洞天。

「哇——」就算是浑身的气力都快被榨干了,他还是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惊叹。

眼前是一个小瀑布,脚下是一湾并不算深的湖水。瀑布和湖水被一圈高高的岩壁包围着,除了他们来时的路以外看不出什么别的出口。已近黄昏,湖面将夕阳的光反射出隐约的多重色彩。不止是湖面,坠落而下的瀑布的水流也隐隐透着不同颜色的光。再往四周望一圈,那些裸露的岩壁的色泽和普通的山石大不相同,层层叠叠的细致的纹理在渐暗的天色中闪烁着细碎的不可思议的光。

「呐~神奇吧?」艾尔兰洁扬起脸,笑着问他。

他笑着点头。

「我们到湖边坐下。」她继续拉着他的手,「等天彻底黑了,更有惊喜。」

「嗯。」他盯着湖面的光泽,脑子里飞速地计算起从这个小小的天地里——从岩壁的石块里、从石缝里生长的草叶和苔藓里、从湖水里、从湖边的泥土里、从湖底的鹅卵石里……究竟能够提炼出多少种不同的魔法元素及其组合,又能用于多少种新式的魔法配方,还能造出多少种新式的高位魔法……他忙不迭地思考着,浑然不觉自己被强制地按着坐到了地下。

 

「……麦森!呐~麦森你有在听吗?」

「嗯……」               

「喂~麦森!」

「啊呀呀呀!」右脸颊被狠狠地拧了一下,他回过神来,「嗯?什,什么?」

「我说你最近看起来好像很累。」

「很累?没有没有,你想多啦~」

「少装模作样了。你觉得你那蹩脚的演技能把我糊弄过去吗?」

「诶诶~别这么严厉嘛~艾尔~」

「不是我严厉,是你有事瞒着不说!」艾尔兰洁又拧了他一把,下手毫不客气。

「呀呀呀!手下留情啊~!」

「那你实话实说——假期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你的魔力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涨了那么多?为什么失控得那么频繁?」

「真~的~没什么~~你想多了~」

「上个学期明明不是这样的。你究竟是有什么不能跟我说的!」

「都说了没什么的~你别乱猜~」

「你不说出来我只能乱猜~」

「……麻烦的女人~」麦森咕哝着。

「尽惹麻烦的是你!」

「你特意带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审讯我的吗?」

「我……」艾尔兰洁咬了咬下嘴唇,转过头去。

 

夜色在两人突如其来的沉默之中降临。

星星爬上天幕。

但照亮两人视野的不是星光,也不是月光。而是从湖水深处泛起的七彩之光。

赤,橙,红,绿,青,蓝,紫。

不同波长的光从湖底亮起,穿透清澈的水层,在微泛波纹的水面上相互交错,这一处那一处是不是闪烁着火花般的光点。

这是魔法之光。

不同属性、不同层次的魔法物质在这一片神奇的土壤之中发生了奇妙的反应。自发的底层魔法释放了能量,诱导了中层魔法的发生;中层魔法释放了第二级能量,诱导了高层魔法的发生——在这个小小的环境之中,大自然的魔力营造了一个级联反应的动态平衡。

空气里隐隐约约能够嗅到一点和外界不一样的气味。那是魔法反应后释放出来的一些元素的气态分子混入了空气,被观看的人吸进肺里,流入血液中,刺激着大脑。

晚风吹过,湖面轻微地晃一晃,彩虹的波纹跳起舞来。

 

「呐,麦森。」

「唔?」

「弦绷得太紧,会断的。」

「……」

「再结实的人,就算是大魔法使也好,大贤者也好,甚至女神本身也好,也都有肉身的。」

「……」

「谁都不是钢做的。硬撑着太久,谁都会被压垮的。」

「……」

「不论你是因为什么,不论你是因为谁,也不论是是否愿意告诉我——累了的时候,就不要装了。」

「……」

「呐,麦森,答应我,偶尔也要休息一下,好么?」

 

***

 

「哒啦啦啦~啦啦啦~哒哒哒啦啦~女仆长跟着一起唱嘛~」麦森举着酒杯手舞足蹈。

「啦啦啦啦啦啦~哒啦啦~啦啦~是呀是呀女仆长一起唱嘛~」奥兰努先生也手舞足蹈。

「一起唱嘛~人多热闹~」

「是呀是呀~人多热闹~唱歌尽兴~」

「不要总是我们在唱女仆长坐在一旁发呆呀~多无聊啊~」

「是呀是呀,一起唱嘛~女仆长一起唱就不会无聊啦~」

「女仆长是觉得这么唱气氛不够吗?」

「诶诶~气氛不够吗?」

「气氛不够的话我来想办法——毕竟我是大陆第一的无所不能的大贤者嘛~」

「诶诶~想什么办法?」

「嘿嘿——看我的!」麦森说着站起身来,把啤酒杯子往桌上一放,端起桌脚旁的啤酒大桶把杯子灌了个八分满。乳白的泡沫从杯口溢出,顺着外沿流下来淌到桌面上。他也不去理,从不知藏在哪儿的口袋里摸出两个小药丸,高声喊着「演出开始啦~~」,便把两个药丸扔进酒杯中。

「哈哈哈哈~」他右手举起了魔杖,朝着酒杯念了一句很短的咒语。

在乳白泡沫之中半沉半浮的小药丸忽然转起圈儿来,发出滋滋滋的声响。不出十秒,小药丸彻底融化在泡沫中;又不出十秒,泡沫的颜色忽然变了,变得不再是简单的白里透黄,而是五颜六色。五颜六色在杯中斑驳镶嵌着,游动着,碰撞着,不一会儿各自聚集成簇——同一种颜色的汇到一起,开始融合,开始生长成一个一个小气泡;小气泡逐渐长大,从水面上膨胀起来,然后「噗」地一声挣脱杯中酒水的束缚,跳跃到半空中。红的,蓝的,黄的,绿的……各色的气泡飞到空中来,来回蹦跳着,相互映照着截然不同的色彩。

杯中的水面越来越低,空中的气泡越来越多,气泡们围着在场的人的脑袋打转,故意地撞着人们的脸颊和鼻尖,还发出「嘿嘿」的笑声——有的是「嘿嘿」的,有的是「哈哈哈」的,有的诡异地轻声尖叫,有的则像节日的铃铛一样发出「叮叮咚咚」的声响。

「……」女仆长皱着眉头盯着在眼前晃来晃去的两颗蓝色泡泡,「这是什么……」

「七彩啤酒花~伦比纳斯特产~魔法口味调和的啤酒~」麦森伸手捏住一个,塞进嘴里,「尝尝呗~每种颜色味道不一样的~~用手捏就好了,捏不破哒~」

「诶诶,有趣~」奥兰努先生跟着学样,抿着嘴里的啤酒泡沫不住点头,「麦森这是你做的吗?你什么时候做的?怎么想到了做这么个东西?真有趣哪~嗯嗯~不同颜色的口感也有差别~好像把普通啤酒里的不同成分按照不同的方式排列组合起来了~又给区分开了~~这是用的什么效应?刚才那个药丸里是用什么成分调和的?怎么控制这一系列魔法按顺序逐级发生而不乱?药丸还有吗给我看看~看看~」

「啊嘿嘿嘿嘿~奥兰努先生也有猜不出来的时候啊~辛弗尼亚附近有个七彩泉老师不知道吧~就是从那里来的灵感~~」

「诶诶~~七彩泉?好像不知道……但是好像在哪里听说过……」

「啊嘿嘿嘿嘿~奥兰努先生也有不知道的东西啊~~」

「呐~~还有药丸吗?拿出来我看看啊~~快拿出来~~~~~~」

……


彩色的气泡依旧漫天飞舞。吵吵闹闹。

没有人理它们。

看上去同样年轻其实却一老一少的师徒俩陷入了激烈的学术研讨中,无暇他顾。

百无聊赖到快要睡着的女仆长这时候被气泡们闹得不会睡着了,但是依旧百无聊赖。外加心烦。在这个夜色环绕杯盘狼藉四周全无他人的皇家庭院里,除了那些吵闹的气泡,那对吵闹的师生以外,除了雪拉自己以外就已经再没有其他人——确切一点地说,没有其他人类。

恶魔的话,倒是有一只。

那只恶魔此时漂浮在半空中,在麦森身后一米半开外的距离,金色头发映着夜灯,血色眼睛冷冷盯着空气中翻滚浮动的气泡,薄薄两片嘴唇神经质般地颤动,喃喃地不停地低语:

「愚蠢的人类。愚蠢的人类的愚蠢的饮料。这种食之无味的东西。愚蠢的饮料。但是麦森说好。麦森说好的那是一定好。麦森说的都是对的,都是真理,都是愚蠢的人类所不理解的。麦森的魔法做的话,即使是愚蠢的人类的愚蠢的饮料,也能是好的。啊啊麦森,麦森说好的,那一定是好的——虽然我并不能尝出什么不同来——但既然麦森说了是好的那就一定……」

他嘟嘟囔囔嘟嘟囔囔。

「……麦森说好的就一定是好的……麦森说的都是对的……麦森棒极了……」

「……特别棒……」

「……太棒……」

「……」

嘟嘟囔囔中,恶魔忽然察觉到始终盯着他的视线,转头一看瞅到雪拉脸上说不上是惊诧还是无语的表情,便从悬浮的半空落地,迈了几步走到她面前——虽说他其实完全可以悬浮着飘过来,但是为何选择了这样冗余的运动方式谁也搞不明白——问道:「呐,麦森的魔法做出的东西,你为什么尝都不尝?」

他指着依旧飘来飘去的气泡。

「哈?」雪拉瞪他,「你不是也没尝?」

「人类的酒精对我是没用的——而且,我有麦森就够了——!」

「诶——」早就听了不止一遍不止两遍也不止三四遍了,雪拉摆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毫无兴趣的我懒得听你说的无语表情。

「你有什么意见吗?」恶魔有些不满。血色眼睛衬着煞白的肤色在夜幕下闪闪发亮。

「我?」雪拉扬了扬眉毛,「我有什么意见?」

「那么聪明的麦森用那么聪明的魔法做出的东西,你连看都不看?」

雪拉想你眼中那么聪明那么伟大的麦森·希尔德伽在我眼里只不过是个惹人烦的魔法使,但她没有这么直接说出口来。倒是反问了一句:「你,为什么要和麦森签订契约呢?」

「为什么?……为什么……」恶魔愣了一下,「为什么问为什么,因为麦森是最棒最聪明的人类,因为麦森很厉害,非常非常厉害,因为麦森棒极了,因为麦森很美味很美味好吃极了——再也没有比麦森更好吃的更伟大的更聪明的人类了——为什么要问为什么呢?愚蠢的低等的丑陋的肮脏的女人——」

一如既往的毫无收获的对答。雪拉耸耸肩。

为什么和他订了契约和我却只是口头约定?——这种问题不问也罢。问了也不会有有意义的答案。眼前的这个,不是人,是真真实实存在的从地狱而来的恶魔,他的脑回路大概只有他自己明白——也或许他自己同样并不明白。十几年前在贫民窟的街道上忽然半空出现,出现在那个快要饿死的自己的面前的金发的、扇动着恶魔的长翼的男子,说着羞辱人的话,又说什么在自己死后将会接自己走——这种不明所以的口头约定,当初为什么要许下?她并不明白。而这个跟她许下了口头约定的冷酷的男子(恶魔),当年的形象和如今的形象,有些地方非常容易地重叠上,而有些地方却实在违和得令她困惑——当然,她原本就无法理解恶魔的脑回路的,所以无法理解这种违和感也是理所当然。

「呐,麦森好吃——是怎么好吃?」大概多少是有些好奇的。

「怎么好吃?就是特别特别好吃的那种好吃,特别特别~特别特别~~活蹦乱跳的麦森很好吃~痛不欲生的麦森也很好吃~~只要是麦森,全都特别特别好吃~特别特别~特别特别~~」

……一如既往,又陷入了毫无意义的对答。

「那么——具体,是怎么吃呢?」果然,不管怎么说还是有些好奇的。

「怎么吃?就是——就是,那么吃——啊,人类果然是愚蠢至极的生物,要对愚蠢的人类解释清楚实在太困难了——」恶魔烦躁起来,「麦森~~麦森~~~~麦~~森~~!」

「唔?」或许是已经和老师学术讨论完了的麦森此时抬起头来,「什么事呀,米哈?」

「麦森~,人类真是愚蠢至极的生物啊,我实在不知道怎么才能跟他们解释清楚。我不像你那么聪明,我实在不知道怎么解释。呐~你跟她解释解释~~麦森你这么聪明,也许你能解释得清楚。解释起来太麻烦啦,愚蠢的人类。」

「要解释什么?」

「你,是怎么被他吃,以及,是怎么好吃?」雪拉插话。

「麦森~你看,人类多么愚蠢,这都不懂,这都需要解释~!」

「唔……」麦森有些为难地挠了挠脑袋,「那么我就打个比方吧——」

 

在大陆上的某一个国度——国名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的确有这么一个国度——有一道有名的菜。菜名是什么也并不重要——当地的人们有他们独特的语言,因此那道菜按照当地的语言有一个特殊的名字和特殊的读法,但那是什么也并不重要。那道菜的原材料是只有当地才有的一种特殊的真菌,也就是蘑菇。那种蘑菇只在当地长着,而且只长在某一片特殊的区域。而那种蘑菇的最独特的地方在于:它们是活的。

当然所有生物都是活的,真菌也不例外。但是这种蘑菇是「活的」的意思在于,它们不像真菌或者植物那样的「活着」,它们就像是一种动物。会叫会笑会跑也会唱。而那道菜的唯一原材料就是这种蘑菇。有了这种蘑菇,你只需要另外有一个锅,有水,有火,就万事俱备了。任何调味料都不需要。所以那道菜在非当地人的口中,往往直接被叫成「活煮蘑菇」。

那种蘑菇和其它动物一样,是怕烫也怕痛的。把它们活活往煮开的水里扔,它们会痛苦,会尖叫,会哭泣,也会挣扎,会求生。它们的痛苦会溶在水里,它们求生的欲望和情绪也会溶在水里。那道菜的做法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别把蘑菇煮死了。因为要吃的不是蘑菇本身,而是蘑菇被活煮出来的汤底——就是那溶解了痛苦和欲望的各种情绪的汤底。煮得差不多了,当地的人们会把蘑菇捞出来,放回它们原本生活的地域,只将熬好的汤喝掉。那熬出来的汤味道鲜美独特,无可媲美。

那些被放生的蘑菇恢复体力后再次活蹦乱跳起来,能叫能笑能跑也能唱。等着下一次被捉住扔进锅里。如此往复。因此在那个国度里这一道菜的原料源源不断,这道菜也历史悠久声名远扬……

 

「……」

「……」

「唔……听起来……有些残忍……」

「对于一个齐鲁卡塔暗杀者工会里活出来的人来说,把这个也叫残忍, 是不是有点同情心泛滥啊?」

「我早不是那个组织的人啦。况且,干净利落的一击毙命比起这个可要仁慈得多吧。」

「但那样蘑菇就会死啦。」

「翻来覆去地被折腾,难道不会死吗?」

「或许有一天会死,但至少在死之前还是能活着的。」

「……在死之前……」

「嗯,活着还是重要的。」

「……比起痛快地死去,宁可选择被虐地活着吗?」

「死了就什么都没有啦。」

「有人问过蘑菇,它们愿意吗?」

「我是没有问过啦,我也没有吃过。我只是道听途说地听说过。不过那些蘑菇似乎也没有反抗,也没有逃跑。」

「抖M蘑菇吗?」

「谁知道呢?大概你只能去问蘑菇们自己啦。」

「不过这样,翻来覆去的忍受折磨……总是,很容易死的吧?那么弱小的生物。」

「或许吧……生物都是弱小的。如果没有一定要活下来的意志,很容易就会死的吧。」

「那为什么会有一定要活下来的意志呢?」

「嘛~~这个,你还是找机会去问蘑菇们自己吧~~生命~生命还是最伟大的~~让我们来讴歌生命吧~~啦啦啦~哒啦啦啦~啦啦啦啦~~~~~~」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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